人间如狱,我肉身成圣 - 第214章 乱世必有妖孽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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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啪。”
    茶碗狠狠的砸在了乌黑的金砖上,摔了个粉碎。
    已然不年轻的新君昭德帝柴恆,面色赤红一把掀了御案,神色狰狞、声嘶力竭的咆哮道:“欺天啦、欺天啦,他王二虎到底想作甚?他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朕这个官家?难道朕待他还不够恩厚吗?”
    时任大周密谍机构武德司之长的武德使曹进,如同一只鵪鶉那样跪在殿下,既不敢动弹、也不敢多言,惟恐触怒了这位熟悉而又陌生的新君。
    新君继位之后,虽以厚待朝臣、善纳諫言的面孔示天下人。
    但做为新君的耳目以及暗中护身的匕首,他比谁人都更了解这位新君喜怒无常、刚愎残暴的脾性。
    他自新君御极那一日开始接手武德司,亦是从他接手武德司那一日开始开启了大清洗,无有一日不杀人,上到朝中臣工、禁军將领,下到致仕老臣、宫中內侍,动輒株连上百,抄家灭族亦是家常便饭。
    连大年三十与正月初一,都有杀人的圣諭,交到他的手上。
    不过短短两月时间,武德司上下就杀人杀得所有人都麻了,人人一见到宫中出来的太监便心惊肉跳、面色如土。
    他这个东宫旧臣,才接手武德司两月有余,就开始在忧心自己的后路与后事。
    他百思不得其解,昔日东宫那位仁善和蔼、平易近人、智珠在握的太子,怎么会短短两个月,就变成这样了呢?
    先帝晚年虽然昏聵,却也不曾这般刻薄寡恩啊!
    曹进努力將自己缩成一团,唯恐引起已然狂暴的新君的注意。
    但暴怒的昭德帝,到底没能放过他……
    “你武德司是干什么吃的?”
    暴怒的在殿內砸了好些陈设的昭德帝,双目赤红的將矛头对准了曹进:“都如此之久了,你们还未查出那恶臣的底细吗?难道你们也盼著朕早些死,你们好换个新主子?”
    感应到那道充满恶意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曹进只觉得心臟猛地一缩,心悸得几乎就要停止跳动。
    他是既不敢辩驳,也不敢为自己开拓,只得不住叩首、声嘶力竭的高呼道:“官家明鑑,微臣只盼官家与天同寿、长生不老,微臣好生生世世皆为官家效命啊,岂敢有此等大逆不道、狼心狗肺、罪该万死、死无全尸之念……”
    斗大的头颅砸在厚实的金砖上,不断发出闷沉的金铁声,很快,他就磕破了额头,溢出一大片鲜血。
    昭德帝闻声,眼神中浓烈的恶意稍解,他也叫停,只是上前一脚將曹进踢翻在地,怒斥道:“饭桶,朕要你何用!”
    挨了打,曹进的心头却骤然鬆了一口气,心知自己今日总算是活过来了……
    他慌忙翻过身来,手脚並用的膝行至昭德帝脚下,一头磕在他脚边:“微臣知罪,请官家责罚。”
    昭德帝喘了口粗气,转身挪动著肥痴的身躯缓步回到殿上,转过身重重的坐到龙椅上……
    一侧噤若寒蝉的大太监郭德福见状,连忙对左右那些抖若筛糠的小黄门们一招手,一眾小黄门立刻硬著头皮躬身上前,手忙脚乱的收拾满地狼藉。
    郭德福看著小黄门们笨手笨脚的动作,心头哀嘆,宫中死的人太多了,再这么死下去,可就真找不到有眼力劲儿的小太监了。
    所幸此刻昭德帝的注意力,並未在这些无辜的小太监身上……
    他面无表情的从郭德福的手里接过一盏温度刚刚好的茶水,低头抿了一口,冷声道:“那老狗还未如实交代吗?难道你武德司连一条没牙的断脊之犬都办不了?”
    曹进心头叫苦不迭,面上却强作镇定,摆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恭声回道:“启稟官家,王二虎那乱臣贼子入宫覲见先帝那日,垂拱殿內只有那老狗一人在先帝身边伺候,微臣为免逼得太紧、断了线索,正在想方设法用不动大刑的法子撬开了那狗的嘴……”
    昭德帝闻言,怒从心头起,当即就將手头的茶碗掷了过去:“一群饭桶,朕要尔等有何用!”
    茶碗精准的命中了曹进的头顶,“啪”的一声炸了个粉碎,温热的茶汤浇了他一脸,混合著鲜血滴落在金砖上。
    曹进不敢伸手擦拭脸上的血水,再度一头磕一地瓷器碎片当中:“微臣知罪,请官家责罚!”
    昭德帝俯视著他,心头一股子邪火疯狂的往上窜,他张口就想命人將这个废物拖出去,一刀砍了!
    可残存的理智又告诉他,那条老狗乃是老东西的死忠,进宫多年亲朋又早已湮灭殆尽,想要撬开那老狗的嘴,的確不是件易事,而且眼下对那老狗用刑,也只会如了他的意,令他得以早日到地下继续服侍老东西……
    一想到这里,他心头就又怒不可遏!
    这些逆贼,怎么就不肯效忠於朕?
    怎么就偏要与朕作对?
    谁给他们的狗胆!
    朕才是皇帝!
    朕才是天下之主!
    他怒的双目赤红,极度欲要杀人,杀眼前这个废物,杀天牢里那条老狗……
    可仅剩的理智,死死的遏制著他心头的浓烈到几乎要流出来的恶意。
    他微微喘息著,头也不回的向一侧伸出手,一名手捧著茶碗的小黄门见状,慌忙躬身上前。
    不曾想,却因为太过慌乱,未注意到脚下,一步踩滑,身形直挺挺的往地面上倒去。
    他惊恐欲绝的看著越来越近的地面,双手拼尽全力將茶碗高举过顶……
    “噗通。”
    他的脸重重的拍在了地面上,双手却牢牢地托著茶碗,但身躯剧烈抖动的力道,却將茶碗盖子给震飞了出去,“叮”一声落在龙椅前方,磕缺一角之后,在无数人骇然的目光之中,咕溜溜的滚到了龙椅的脚踏前,“哐当”的一声落地。
    这“哐当”的一声,並不如何响亮,却仿佛一声晴天霹雳响在殿內所有太监以及曹进的心尖尖上,震的他们所有人的身躯都隨著落地的茶碗盖子一同颤抖。
    摔倒的小黄门抖如筛糠、面色如土的慢慢抬起脸来……
    正对上了昭德帝那双猩红得仿佛夜晚的红灯笼一样发亮的双眸。
    小黄门惊恐欲绝的低下头,如同一条上岸的鱼那样,死命的磕著头,两下就磕破了额头:“奴婢该死,官家饶命!”
    昭德帝面无表情的微微俯下身,端起他手中那一盏隨著他上下起伏的动作而前后摇曳的茶汤,送到唇边轻轻的吹了吹,而后头也不抬的轻轻挥了挥手,就像是驱赶一只烦人的苍蝇那样:“打入天牢,凌迟处死!”
    话音落下,立刻便有两名金吾卫大步入內,一左一右按住面色灰白、满脸惊恐,已然尿失禁的小太监,將其拖出大殿。
    “官家饶命!”
    “官家饶命啊……”
    撕心裂肺的悽惨哀嚎声,反反覆覆在空旷的垂拱殿內迴荡。
    落入昭德帝的耳中,却好似悠扬的仙乐一般,抚平他胸中汹汹燃烧的邪火儿。
    他端起茶碗,浅浅的抿了一口,轻轻呼出一口浊气,反手递了出去。
    郭德福躬身上前,目不斜视的接过他手里的茶碗,好似一个人形茶台一样杵在龙椅之侧。
    昭德帝低头,望向台阶下缩成一团的曹进,心平气和的说道:“三日之內,朕要听到结果。”
    曹进叩首:“谢官家恩典,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昭德帝挥手:“都退下吧!”
    曹进磕头谢恩,膝行著倒退出大殿。
    左右伺候的诸多小黄门,也如蒙大赦的躬身倒退出大殿。
    等到殿门“吱呀”的一声轻轻合拢,空旷的大殿內便只剩下昭德帝和人形茶台郭德福二人。
    昭德帝顺手端起郭德福手里的茶碗,低头抿了一口,淡淡的轻声道:“你们查了这么久,如今对上那王二虎,有胜算吗?”
    郭德福低著头,眼观鼻、鼻观心,並没有开口回话的意思,因为他知道,皇帝並非是在询问他。
    短暂的沉默之后,一道恭敬的苍老声音凭空在大殿內响起:“回稟官家,下臣已有胜算,但不到三成。”
    话音落下,一道头上插著雉翎、脸上佩戴著彩绘面具,身上穿著一件由无数绿绿破布条组成的繁复衣裳的神秘人影,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了大殿中央,捏掌对昭德皇帝行揖礼。
    “三成?”
    昭德帝讶异的俯视著神秘人,轻笑道:“你们不是夸口,普天下之下无有你们无法战胜之敌吗?”
    神秘人毕不卑不亢的回应道:“回官家,普天之下確无我等无法战胜之地,然乱世必有妖孽生!”
    昭德帝:“王二虎就是那个妖孽?”
    神秘人:“王二虎就是那个妖孽!”
    昭德帝:“你们毫无解决之法?”
    神秘人:“有解决之法,但需要时间筹谋。”
    昭德帝:“你们需要多少时间筹谋?”
    神秘人:“至少三年!”
    昭德帝笑了:“朕若容得了此獠三载,何需尔等化外蛮夷效命?”
    神秘人不声不响,如同一个木头人。
    昭德帝见状,心头恼怒不已,面上却滴水不漏,继续笑道:“半年,半年之內朕一定要见到此獠的人头……逾期,后果自负!”
    神秘人沉默了片刻,无声的一揖倒地,而后身形化作一股黑烟,原地消失。
    昭德帝脸上笑吟吟的低头喝茶。
    片刻后,人形茶台郭德福忽然轻声开口:“官家,那人走了。”
    昭德帝脸上的笑容应声消失,面色陡然阴沉下来。
    “啪。”
    只剩下独碗的可怜茶碗,再一次步了两位前辈的后尘,在金砖上摔了个粉碎。
    ……
    “……淮南道盪魔將军王文,公忠体国、守土安民,朕心大悦,特赏荫子及父,赐王文之义父黄兴德公为朝奉大夫,黄金五百两、绢二百匹……钦此!”
    宣旨的大太监,站在清河帮大门內的香案后,抑扬顿挫的诵读著圣旨。
    王文、黄兴德领著清河帮上下,揖在香案后领旨。
    黄兴德原本是要跪的,王文死活不让。
    宣旨的大太监,也权当看不见。
    “恭喜贤父子,贺喜贤父子……”
    圣旨宣读完毕后,宣旨的大太监合上圣旨,笑吟吟的双手交给王文。
    王文双手高举过顶:“臣王文,拜谢官家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黄兴德一干人等闻言,也连忙齐声高呼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太监將圣旨交到王文手中,皮笑肉不笑的朗声勉励道:“此等殊荣,可是昭德年间头一茬,王大將军还真是深德帝心吶!”
    “是啊是啊,官家可真念著我老王啊,我以后可得更加用心的为官家效力才是……”
    王文也皮笑肉不笑的嗯嗯啊啊的敷衍著,末了侧身冲人群后方的金九扬了扬下巴,大大方方的说道:“几位公公不辞辛劳、远道而来,些许土特產,聊表心意、不成敬意,还请几位公公莫要嫌弃。”
    话音落下,金九已经领著几个人,拎著一串串包装喜庆的礼盒上前,见人就发。
    几个太监惊疑不定的望著这些礼盒,他们自然都是见过世面的,可此刻竟然也分不清,这礼盒装的到底是白的银娘子,还是真的土特產!
    要是后者,他们可不依!
    金九发完了礼盒后,就笑容满面的邀请几位太监,前往天香楼接风洗尘。
    王文亲自將送他们出门,然后一回到清河帮大堂,就见到黄兴德將那一份圣旨像供祖宗一样放在大堂上方,正不住的作揖行礼呢。
    他笑呵呵的走进去,调侃道:“小皇帝可不在这里,您老整这一处儿,给谁看呢?”
    黄兴德转过身来,兴奋且激动的扯著他:“你又做干大买卖了?这平白无故的,官家会给咱封官呢?年前不是才给你加一次官吗?”
    “这您就別管了……”
    王文笑呵呵的回道:“机密,机密您懂伐?”
    黄兴德似懂非懂:“不能说吗?那咱就不问了,总之你那边要有什么需要咱帮手的,你儘管派人回来吱一声,要人要钱,咱都没二话!”
    他这会儿干劲十足,颇有宝刀未老那范儿。(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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