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葫:悟空 - 第13章 鸡飞狗跳三策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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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辩机大师,快给个清心咒!”张仪騫揉著乌青的眼眶,把《东坡乐府》残页拍在案几上。昨夜汴梁带回来的宋词墨香犹在,案头蜡烛却已烧成“泪美人“状——为誊抄这些“仙诗“,他硬是拉著林晴儿熬到三更天。
    佛珠泛起微光,辩机半魂结“除盖障印”轻点少年眉心:“檀越这般拼命,倒似玄奘法师当年译经......”“译个鸟经!”悟空残魂突然幻化出三头六臂,“这酸词能当饭吃?还不如跟老孙学个分身法!”
    张仪騫灌下整碗醪糟提神:“您老当年要肯学两句诗,蟠桃会上至於被仙女当猢猻耍?”说罢將誊好的诗笺塞进蹀躞带,靺鞨面具往腰后一別:“三策都改在醴泉县耍!粟特商队走西市,胡姬献艺在城南,賑灾文会嘛......”他忽然冲窗外吹个唿哨,“贺监的驴车该到九嵕山脚了!”
    林晴儿抱著铜钱蟒掀帘而入:“书呆子莫狂!昨夜谁说'宋词比靺鞨神舞还难学'?”她指尖一弹,机关雀叼著片沾墨的胡麻饼晃到少年眼前,“喏,您老的'大江东去'都写到炊饼上了!”
    五更梆子刚敲过三声,醴泉县衙值房里就炸了锅。
    “赵老六!你他娘把老子的胡麻饼吐出来!”
    “放屁!这饼上又没写你名......哎呦!”
    独眼不良人捂著屁股蹦上条凳,身后追打的络腮汉子手里还攥著半块带牙印的蒸饼。值房角落飘来股酒气,裹著破羊皮袄的老卒缩在炭盆边打鼾,鼾声震得樑上蜘蛛网簌簌落灰。
    “都给老子消停点!”
    秦劲踹门进来时,铜铃眼瞪得能塞下两枚开元通宝。十二个歪戴幞头的不良人顿时僵成泥塑,独眼汉子的手还揪在络腮鬍裤带上。
    张仪騫顶著眼底两团乌青跨过门槛,身后猎犬黄耳突然躥出去,叼住老卒腰间的酒葫芦“咣当”砸在青砖上。辩机半魂在他识海里结“降魔狮子印“,佛光扫过值房时,墙角蛛网突然无风自燃。
    “都瞧瞧!”少年甩开羊皮舆图,六壬盘在案几上转得嗡嗡响:“西市胡商有批崑崙奴今日过境,上策组扮作粟特人买狼牙——赵叔您这独眼最像大食海盗,记得把波斯语里的'狼神'说重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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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点名的独眼汉子挠挠腋窝:“张小郎,某连突厥话都说不利索......”
    “说不利索就比划!”张仪騫摸出串琉璃项链甩过去,“跟安禄山手下说是靺鞨祭司要的,价钱往死里压!”黄耳適时躥上案几,衝著琉璃珠狂吠,惊得值房外槐树扑稜稜飞起几只麻雀。
    蹲在炭盆边的瘦猴突然举手:“中策要寻胡姬唱曲,可醴泉县就两家波斯店......”
    “晴丫头早安排妥了!”少年扯开蹀躞带暗格,抖出把孔雀翎拋在舆图上:“城南流民里有三个龟兹舞娘,教她们把《菩萨蛮》改成招魂调——记得给林掌柜送半斤胡椒当酬劳!”
    值房突然安静下来,十二双眼睛直勾勾盯著案几。秦劲的络腮鬍抖了抖,突然揪住打鼾的老卒耳朵:“周老三!再装睡就把你私藏的剑南烧春倒沟里!”
    “別別!”老卒鲤鱼打挺蹦起来,怀里叮叮噹噹掉出三枚私铸钱,“某去还不行么......九嵕山的耗子洞比长安十二街还绕......”
    张仪騫的佛珠突然缠住那枚泛青的铜钱:“私铸钱模在九嵕山东麓,山腰三棵歪脖子松树底下——午时前带火药炸开洞口,记得留两个活口!”
    值房外传来更夫沙哑的吆喝,晨雾里隱约飘来蒸饼香气。十二个不良人抱著各色道具鱼贯而出时,张仪騫突然拽住落在最后的瘦猴:“阿吉,把六壬盘带上!”
    “这劳什子......”瘦猴盯著青铜盘上的天干地支犯愁。
    少年指尖在坤位轻点:“看见没?巳时三刻会下雨,记得让胡姬在檐下摆香炉——水汽混著蔷薇露,保准那些富商闻著味就掏钱!”
    日头爬过县衙鴟吻时,醴泉西市已然热闹非凡。
    “狼神护符!刀枪不入嘞——”
    独眼赵老六裹著粟特缠头,独目用黑膏药贴著,活像从波斯细密画里走出来的海盗。摊前乌木盒里摆著二十颗尖利狼牙,其实是昨夜里黄耳从野狗嘴里抢来的。
    “多少钱?”裹著貂裘的粟特商人凑过来,腰间弯刀镶著绿松石。
    赵老六竖起三根手指,憋出句突厥腔波斯语:“三......三枚金饼!”
    “你当是拔汗那的汗血马牙?”粟特商人突然用官话骂起来,“这分明是渭河边的土狗牙!”
    躲在对麵茶棚的张仪騫噗嗤喷出口酪浆,佛珠在腕间急转:“要糟!”识海里悟空残魂突然操控他右臂,指尖弹出粒石子击中赵老六后腰。
    “哎呦喂!”独眼汉子顺势扑倒摊位,狼牙哗啦啦撒了满地。黄耳闪电般躥过街市,叼著真狼牙盒溜进暗巷。等粟特商人骂骂咧咧走远,赵老六才抹著冷汗爬起来,发现盒里狗牙全变成了货真价实的狼齿。
    “神了!”他冲茶棚方向竖大拇指,却见少年早没了踪影。
    城南流民棚里,林晴儿正对著三个龟兹舞娘发愁。
    “这句要唱得百转千肠!”她甩著铜钱蟒敲节拍,“'小山重叠金明灭'的'灭'字得带颤音......”
    裹著破纱丽的舞娘突然跪下:“娘子行行好,妾身只会跳旋舞......”
    蹲在樑上的张仪騫突然倒吊下来,惊得舞娘们尖叫连连:“改跳舞也行!晴丫头把铜钱蟒拆了当腰链,再让秦叔往炭盆撒硫磺粉——保管跳起来烟雾繚绕,跟瑶池仙会似的!”
    “你当是变戏法呢?”林晴儿揪他耳朵,“杨国忠的眼线混在富商里怎么办?”
    少年嬉笑著摸出靺鞨面具:“让小爷扮狼神伴舞,谁敢多嘴就放黄耳咬他裤襠!”
    正午的日头毒得很,九嵕山腰却透著阴森寒气。
    “周老三你他娘看准点!”络腮汉子攥著火药筒,脑门冷汗把幞头都浸透了,“这破罗盘转得比陀螺还快......”
    老卒捧著六壬盘的手直哆嗦:“张郎君说巳时三刻雨落开洞,可这日头......”
    话音未落,山巔滚过闷雷,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下来。瘦猴突然指著岩壁尖叫:“松树!三棵歪脖子松树!”
    火药引线滋啦作响时,山腹突然传来叮噹凿击声。浓烟散尽后,豁口处露出成堆的铜胚,角落里蜷著两个灰头土脸的工匠,手里还攥著刻“永昌“二字的钱模。
    “逮著了!”周老三兴奋得直搓手,“某这就......哎?这钱模咋刻著双头蛇?”
    暴雨中传来急促马蹄声,秦劲的吼声震得松针乱颤:“留活口!杨国忠的马车离这儿就三里!”
    值房油灯亮到亥时,顏真卿握著私铸钱模的手微微发抖。
    “双头蛇衔尾纹......这是太平公主府旧物。”他麈尾扫过钱缘处的月牙痕,“神龙政变时,这批钱模本该熔铸成九鼎......”
    张仪騫四仰八叉瘫在胡床上,黄耳正给他舔脸上的火药灰:“明府您说,杨国忠要这前朝钱模作甚?”
    窗外突然炸响惊雷,辩机半魂的佛珠骤然发烫。悟空残魂在识海冷笑:“还能作甚?学武皇改元唄!那癆病鬼早想当'天宝大將军'了!”
    值房门吱呀推开,林晴儿端著漆盘进来:“胡姬的旋舞练好了,贺监的驴车也到驛......”她突然顿住——少年裹著羊皮毡睡得正香,鼻尖还沾著枚开元通宝。
    秦劲轻手轻脚给他盖上官袍,转头冲顏真卿比口型:“明日文会......”
    清癯县尉望著窗外雨幕,指尖摩挲著青铜豸吐出的私铸钱:“狼要出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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