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武仙:开局给太平公主当内卫 - 第43章 棋盘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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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3章 棋盘之外
    魏王府客院,青莲居。
    一间清雅的木屋,陈设简单,一榻、一案、两个蒲团。
    此时门窗紧闭,室内昏暗,高戬换下外袍,只着素色中衣,坐在蒲团上。
    他的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中的纷乱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疲惫和近乎死寂的冷静。
    案前地面上铺着一张巨大的、非金非玉的深色星纹棋枰,纵横线条并非直线,而是带着玄奥弧度的星轨,材质温润,触手生凉,两侧各放着一个紫檀棋罐。
    高戬盘膝坐于棋枰前,背脊挺直,这是师门刻入骨髓的仪态。
    头痛依旧在持续,胸口的绞痛依然清晰,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内腑的隐伤。
    高戬面无表情,他的脑中不断回荡着陆沉渊那充满讥诮的“等你凯旋”,颜冰凝隐含怜悯的劝阻,众人或明或暗的复杂目光……还有公输桀被铁水重伤的幻影……
    这一切如同滚烫的烙铁,反复灼烧着神经。
    “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高戬反复推演了两个时辰,还是不知道“六仪击刑”错在哪里,又怎么会引发青龙困柱,可陆沉渊的表现,他对奇门的预判,又在表明他说的很可能是对的。
    高戬服下丹药,暂时压制住反噬带来的剧痛,却压不住心底翻涌的不平。
    “慧极必伤”……
    师尊的箴言在耳边回响。
    他付出了咳血、头痛、体弱的代价,才换来旁人眼中的“算力精深”、“悟性高绝”,可陆沉渊呢?
    他破解隐仙机关如观掌纹,却不见丝毫代价,这颠覆了他过去对“智”和“力”的认知。
    他需要答案。
    不是关于四象转心轮,而是关于陆沉渊。
    他想知道,这样一个异数,他的命途究竟通向何方?是否真如他所展现的那般无懈可击?还是……在命运的长河中,亦有暗礁险滩?
    他缓缓睁开眼,目光落在面前的星纹棋枰上。
    这是师尊所赐,蕴含一丝星辰之力,此刻,唯有此道,或许能为他拨开迷雾。
    “启盘。”
    高戬深吸一口气,强行摒除杂念,施展“棋象问卜之术”。
    他伸出修长却微颤的手指,指尖并未触碰棋罐,而是悬停在星纹棋枰上方寸许。
    一股精纯而内敛的神识意念自他眉心透出,缓缓注入棋枰,随着意念流转,棋枰上那些原本黯淡的星轨纹路,竟如同被无形的星辉点亮,泛起一层极淡的、流动的银芒,纵横交错的线条仿佛活了过来,在深色的底材上缓缓流淌、延伸。
    他意念的核心只有一个:陆沉渊。
    紫檀棋罐无声开启。
    罐中并非普通棋子,而是由墨玉与星砂炼成。
    墨玉深邃,仿佛能吸纳光线,星砂则内蕴点点星芒,温润剔透。
    此刻,数十枚黑白子如同受到感召,无声无息地悬浮而起,环绕着星芒流转的棋枰,遵循着某种玄奥的轨迹缓缓盘旋,发出几不可闻的、如同星屑摩擦的微响。
    “问命。”
    高戬以神识勾连冥冥天道,渴求指引,目光却紧紧锁住棋枰中央的“天元”之位。
    ——此乃命局核心,问卜所系之处。
    他意念微动,一枚象征业力的黑玉棋子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带着一丝探究的意味,稳稳落向“天元”之侧的一个关键星位。
    然而,异象顿生:
    黑子落下的瞬间,棋枰上对应区域星芒骤然一炽,一股无形的、沛然莫御的“真意”自“天元”弥漫开来,并非攻击,而是如同坚固无比的琉璃屏障。
    那枚墨玉黑子甫一接触这片“真意领域”,其蕴含的负面推演之力竟如冰雪消融般被迅速净化、剥离!棋子本身并未碎裂,但其深沉的光泽瞬间黯淡下去,变得灰扑扑的,仿佛失去了所有灵性。
    高戬瞳孔微缩,但并不意外,他指尖再点,一枚象征气运的星砂白子随之落下,试探性靠近“天元”。
    这一次,异象截然不同:
    白子落下,非但没有被排斥,反而如同水滴汇入大海,瞬间与“天元”区域流转的星芒产生了奇妙的共鸣,紧接着,数枚原本盘旋的星辰砂白子仿佛受到感召,不待他催动,便自行脱离原有轨迹,带着清越的微鸣,精准落向“天元”周围数个重要星位!
    落子如星坠,彼此辉映。
    瞬间在“天元”周围构筑起一个稳固而璀璨的星环拱卫之势。
    其中一枚白子更是悬停在“天元”正上方三寸之处,光华内敛却无比坚韧,如同一轮微缩的明月,将“天元”之局映照得通明透亮。
    高戬的呼吸微微急促起来。
    棋局已显!
    无需强行窥探,星枰之上的落子与异象,已是最直观的“回答”。
    ——棋局昭昭,如日中天!
    这就是陆沉渊的命。
    高戬凝神于棋局,不再试图“攻击”或“窥破”,而是如同面对师尊留下的千古残局,进行纯粹的推演与解读。
    星枰在他眼中不再是冰冷的器物,而是命运长河的投影:
    “天元”核心:代表陆沉渊的命轨。在星环拱卫与明月悬照之下,其光影稳定、纯粹,灾劫难侵,邪祟辟易;
    拱卫星环:象征其命途中的助力与机缘,并非一帆风顺,虽星环之外仍有代表未知变数的黯淡区域,但大势已成,根基稳固,贵人相扶,机遇自临。
    那轮“明月”:其光华核心,赫然是一个模糊的人影,在它的星光庇护之下,陆沉渊命势煌煌大气,如日方中,其势已成,锐不可当。
    若是旁人,明月代表的人物还可能难以猜度,想要得到明确答案,需要更进一步冒着天道反噬的风险一窥天机,但陆沉渊这个人声名远播,他的一切都明晃晃摆在世人眼中,这轮明月是谁,不需要多问。
    ——太平公主,李令月。
    高戬的目光扫过自己先前落下的那枚灰暗墨玉子,孤悬于外,与那璀璨光明的核心棋局形成刺眼对比。
    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付出代价,殚精竭虑,却如那枚灰暗的棋子,被排斥在真正的“大势”之外,甚至无法在对方的命轨中留下有价值的印记。
    “三劫循环……”
    高戬无意识地低喃出声,声音干涩沙哑。
    他并非指棋局本身,而是他此刻的心境:对天地不公的怨气、对自身道路的怀疑、对师尊“慧极必伤”箴言的迷茫……三重劫念,循环往复,将他死死困住,无有出路!
    他试图在陆沉渊的命途中找到“伤”的迹象来印证师尊的话,以求解脱,却只看到了更加耀眼的“明”!
    “咳……”
    高戬身体微晃,一丝暗红再次溢出唇角,滴落在他素白的中衣上,心口传来熟悉的绞痛,提醒着他代价的存在。
    他强忍着剧痛,缓缓收拢意念,悬浮的棋子如同失去牵引的星辰,无声坠落回棋枰或棋罐,那璀璨的星环拱卫之局渐渐黯淡,悬空的“明月”也消散无形。
    室内恢复了寂静。
    昏暗中,高戬一动不动,如石头般静立,显得格外孤寂。
    他没有咆哮,没有摔砸东西,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背脊依旧挺直,但眼神中的最后一丝光亮仿佛彻底熄灭了,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幽潭。
    “如日中天……如日中天……”
    他低声重复,声音平静得可怕,却比任何咆哮都令人心悸。
    “师尊,您看到了吗?‘慧极必伤’……或许是对的。但伤的是我,而非他。”
    他对着虚空,仿佛在与远方的澹台无尘对话,语气中带着一丝自嘲,一丝悲凉。
    就在这时。
    笃、笃、笃。
    三声极有分寸、不疾不徐的敲门声响起,打破了室内的死寂。
    高戬瞬间收敛起所有外露的情绪,看向门口:“何人?”
    “高公子,是本王。”
    门外传来魏王武承嗣温和却自带威严的声音:“听闻公子身体抱恙,特来探望。”
    高戬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随后整了整衣襟,确保仪容无碍,才沉声道:“有劳魏王挂心,请进。”
    房门无声滑开。
    魏王武承嗣一身便服锦袍,气度雍容,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
    他手中提着一个通体温润、隐有赤纹流转的暖玉酒壶,壶口氤氲着肉眼可见的淡金色雾气,散发出极其浓郁醇厚的药香,瞬间充盈了整间静室,那香气中蕴含着磅礴的生命精气和至阳至纯的暖意,显然是采集了难以想象的天材地宝精心炮制的药酒。
    “冒昧搅扰,公子见谅。”
    武承嗣迈步而入,目光快速扫过室内,在星纹棋枰上那枚孤零零的灰暗墨玉子上略作停顿,又扫过高戬衣襟上那点不易察觉的暗红,心中了然。
    他脸上关切之色更浓,将暖玉酒壶轻轻置于案上:“公子面色不佳,看来机关城中耗费心力不小。这壶【九阳回春酿】最是温养心脉,补益神魂,公子快饮一杯,莫要留下隐患。”
    他亲手斟了一杯,琥珀色的酒液在玉杯中荡漾,散发出诱人的光晕和暖意,那股药力几乎要透体而入。
    高戬并未推辞,接过玉杯,入手温润,浓郁的药力顺着掌心经络涌入,确实让他翻腾的气血和刺痛的识海舒缓了不少。
    他颔首致谢:“多谢殿下厚赐,承蒙相请,此番无功而返,令高戬汗颜,陈年旧疾,调息即可,劳烦殿下亲至,更是愧不敢当。”
    “诶,公子乃云谪君高足,千金之躯岂容有失?”
    武承嗣摆手,自己也在对面蒲团坐下,姿态放松,如同闲话家常。
    他话锋一转,语气带着几分惋惜和洞察:“下朝之后,下人来报,今日之事,本王已经知晓了,那陆沉渊确实天赋异禀,可能怀有一双慧眼,此等天赋,可遇而不可求,非人力所能及也。”
    他轻叹一声,仿佛在为高戬惋惜:“公子以算力推演,步步为营,已是人中翘楚,奈何遇此异数,非战之罪啊。”
    这话看似安慰,却精准地戳中了高戬最深的痛处——天赋的鸿沟。
    高戬握着玉杯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泛白,面上却依旧沉静:“殿下过誉,技不如人,甘拜下风。”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武承嗣眼中精光一闪,看出他在嘴硬,像这类天之骄子,一旦遇上更“骄”的人,心境难免失守,尤其还是陆沉渊这种天赋卓绝且锋芒毕露的人,就他那张嘴,真该庆幸长在他身上,又有一张脸,能让太平看中,不然慧眼也救不了他!
    太毒了!
    他听江斩秋转述都想再给他一掌。
    武承嗣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低几分,带着一种推心置腹的意味:“公子此言差矣,本王观公子气度,绝非轻言放弃之人,况且,胜负之道,岂止于一方棋枰之上?”
    他顿了顿,看着高戬的眼睛,意味深长地道:“棋盘之内,他占尽天时地利,天赋异禀,或许一时难撄其锋,但棋盘之外……天地广阔,手段万千,有时,让一个对手失去上桌的资格,远比在桌上赢他,更为彻底,也更为省力。”
    这番话,已近乎赤裸裸的暗示——规则之外,除掉对手。
    高戬眼中瞬间掠过一丝不屑,神色间也多了一丝冰冷,他放下玉杯,声音带着几分疏离:“高某技不如人,却也知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暗室欺心,非我所愿!”
    “呵呵。”
    武承嗣似乎早料到他会如此反应,非但不恼,反而露出一个了然的、带着几分玩味的笑容,他轻轻晃动着杯中酒液,仿佛在欣赏那流转的光泽。
    “公子误会了。”
    武承嗣笑容不变,语气却更加柔和:“本王岂是那等唆人作奸犯科之辈?云谪君一脉自来高洁,本王向来敬重,我说的‘棋盘之外’,并非指那些龌龊手段。”
    他话锋再次一转,目光变得深邃:“公子可知,太平……吾妹令月,她最欣赏何等人物?”
    他刻意停顿,观察着高戬的反应。
    果然,听到“太平公主李令月”这个名字,高戬想起了棋盘之上那颗庇护陆沉渊的浩大明月,脸色有了变化。
    “她倾慕的,是才情风流、博古通今的雅士。”
    武承嗣的声音带着一种洞察人心的力量,“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乃至那些陶冶性情的‘奇技淫巧’,若能玩得出神入化,皆能入其眼,得其心。”
    他看向高戬,目光灼灼,充满了肯定和诱惑:“那陆沉渊,不过仗着几分小聪明,会些旁门左道的机关术,又能诌几句歪诗,画几笔涂鸦,弹几首俚曲,便以此邀宠,博得太平青睐,何其浅薄!”
    武承嗣的语气满是不屑,随即转为对高戬毫不掩饰的钦佩:“公子你呢?师承云谪君澹台无尘!那是何等人物?天下十绝第三!棋象占卜,窥探天机,以大地为盘、苍生为棋。琴艺通神,可引百鸟来朝;书画双绝,一笔蕴山河气象;诗词歌赋,更是信手拈来,字字珠玑。云谪君傲视天下的才情风骨,公子得其真传,论才情,论底蕴,论那份真正的高华气度,陆沉渊给你提鞋都不配!”
    武承嗣的声音斩钉截铁,充满了煽动力:“他所倚仗的那些皮毛,在公子面前,不过是萤火之于皓月,米粒之于沧海!”
    他身体前倾,目光如炬,直刺高戬内心:“公子,你最大的优势,不在那机关算尽的棋枰之上,而在你师门赋予你的、冠绝天下的才情风华!太平所欣赏的,正是此道!
    陆沉渊能以此得她欢心,公子若肯稍展所长,以云谪君亲传弟子的无上风采示人,谁胜谁负,岂不一目了然?如此煌煌正道,光明正大之势,公子……何不用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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