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道横行 - 第133章 跳涧凶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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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3章 跳涧凶村
    冬蛰镇西北方六百余里,有一处背靠群山的平原地带,交通闭塞,气候恶劣。
    而跳涧村,便是坐落在这样的环境之中。
    放眼看去,整个村中的建筑几乎清一色都是传统的木头屋子,家家户户的烟囱中昼夜不停往外冒着滚滚烟气,只有这样才能维持屋里的温度,不至于在睡梦中暴毙。
    一条两丈宽的青石路笔直的贯穿整个村庄,向左右两侧延伸出不少逼仄的小巷。
    从高处俯瞰而下,整个村子的形状犹如一片风干后被剔除了叶肉的树叶,青石路是主茎,左右小巷是脉络。
    这里的百姓就住在这样一根根细小的脉络当中。
    此刻已经是傍晚时分,日头偏西,屋顶披红挂金,路上几乎看不到几个村民。
    村子西南角一家装饰简陋的馆子,一股股带着香味儿的热乎气飘过半掩的挡风帘子,四下张望,却找不到可以勾引的顾客,只能无奈的散在了冷风里。
    不大的店面里,三四张桌子坐着十几名熟客,东拉西扯聊着村子里近期发生的事情,喝汤的呼噜声和饮酒的咂嘴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左侧的店墙上挂着三块手臂长的木牌,上面写着这家馆子拿手的吃食。
    熟牛肉、羊肉汤
    还有跳涧村的特色,兽血酒。
    这东西可不是简单的往白酒里面滴几滴兽血就行。
    而是要用陈年的高度白酒,再配上起码得是‘山君’档次的异兽心血,按照各家店秘传的比例调配而成,随后埋进土里等上个三年五载,最后才能酿成地道的跳涧村兽血酒。
    放在东北道五环以外的地区,一坛子兽血酒的卖价高的令人咋舌,是实打实的奢侈品。
    哪怕是在作为原产地的跳涧村,同样也不是普通人能随便敞开肚皮痛饮的。
    不过价格虽然昂贵,兽血酒的效果同样也是出奇的好。
    只要一小杯,就能驱散满身的寒意。
    如果喝上二两,那后半夜就算脱了衣服睡冷炕,也不会被冻醒。
    今天这家小馆子算是开了大张,每张桌子上都摆着一坛子兽血酒。
    而且在座的客人也十分豪气,没用小杯子一口口的润着嘴皮,清一色换上了瓷碗,一碗接着一碗往嘴里倒。
    大雪纷飞,有酒有肉。
    这种场合下,要是没人跳出来聊点刺激敏感的话题,那才是奇了怪了。
    “都听说了吗?今天凌晨村子里又发现了十几具尸体。”
    果不其然,有人一碗酒下肚,立马挑起了话头。
    此话一出,周围立马有好事者跟上:“不止是听说,我还专门去现场看了看,结果你们猜怎么着,被杀的全都是无辜的倮虫,死的那叫一个冤枉啊。”
    “不得不说,那孙子躲的可真好啊,这都已经是第几天了,居然还没人找到他?”
    “算上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
    有人掰着手指头算道:“不过这也正常,那些地道仙家本来就是灵体状态,普通人肉眼根本就看不到,来去如风,随便找个倮虫就能上身躲藏,哪儿是那么好找的。只是苦了这村里的百姓,都以为是闹了狼妖,成天提心吊胆,生怕什么时候就遭了这无妄之灾,现在天没黑,就都不敢出门了。”
    “我倒是觉得那头狼家仙之所以能撑这么久,不全是靠它自己的本领。”
    忽然,有人压着声音说道:“这里面很可能有人在暗中替他打掩护。”
    “为啥?”
    “你们想啊,只要他坚持的时间越长,那些盘口里下注的人自然就会就越多。他只要多撑一天,你们算算,那就得是多少钱?”
    “有道理。”
    众人恍然大悟,交口称赞说话之人的眼光毒辣,听的对方那叫一个心怒放,当即又掏出刚刚听来的消息,在众人面前显摆。
    “我还听说,上面已经发了话,要把这次的‘围猎’提格为‘冬狩’。谁要是能拿下那头狼家仙,谁就是优胜者,能够获得进入山海疆场修行的机会。”
    话音落下,顿时激起一片哗然。
    要知道在正北道中,毛道的各大部族才是真正的主人。
    从内环到外环,各府、城、镇、村的主官也基本上都是由部族的首领出任,这种以血脉为纽带部落形态,让许多特殊的传统和习俗都得以完整的保留了下来。
    直到如今,依旧遵循着‘春蒐夏苗、秋狝冬狩’的老传统,甚至变得更加重视,以此为选拔各族年轻俊才的主要方式。
    ‘冬狩’的档次,可比‘围猎’要高上不知道多少。
    “真要是在跳涧村举办一场‘冬狩’的话,那可就有热闹看了。”
    有人喃喃自语,随即兴奋问道:“你知不知道这次‘冬狩’的规模是大狩,还是小狩?”
    所谓‘大小’,指的是狩猎参与者的人数规模和实力上限。
    按照毛道命途以往的惯例,小狩的规模限制在五十人以下,参与者的实力在‘命途八位’以下。
    至于大狩,那就不一定了,数百人乃至上千人都有可能,对实力的限制也不一而足。
    “这还用问,当然只可能是小狩了。”
    方才放出消息的人眼皮一掀,“跳涧村虽然是个两不管的地方,但面上到底还是东北道的地界。要是在这里举行大狩,那些地道命途不得被吓破胆子?”
    “这倒也是。不过就算只是小狩,激烈程度恐怕也不低,这几年各家可谓是人才辈出,一个个早就摩拳擦掌,等着出位了!”
    “不过跳涧村地处偏僻,一些离的远的部族,可不一定能及时赶过来。恐怕也就狮族的金猊和豹族的孟极这两条血脉的成员能赶得上。”
    “这么说来,那这次虎族和狼族算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了,他们两家可是距离跳涧村最近的。我觉得虎族的白神、监兵、玄坛,狼族的奎木、天犬、蚩座,肯定都会来人,这次的‘冬狩’的优胜者,很可能就会从两族之间决出。”
    “这两家可是老仇人了,这几年一直磨擦不断,真要是在‘冬狩’碰上,那绝对不可能手下留情。”
    众人越聊越兴奋,酒一碗接着一碗,一个个喝的面红耳赤,连带着空气也变的燥热了起来。
    就在这时候,店门前的挡风帘突然被人撞开。
    一道穿着黑色衣的身影挤了进来,一头凌厉的短发间落满了雪。
    进门的是个年轻人,长相平平无奇,但肩背宽厚,身姿挺拔,最引人瞩目的是那一双暗黄的虎眼,凛然生威,令人望而生畏。
    不是旁人,正是切换到毛道命途的沈戎。
    与此同时,回头张望的众人脸上不约而同露出了古怪的神情。
    刚才都还正说着这次会参与‘冬狩’的几个部族,这转头就进来了一个虎族玄坛一脉的生面孔。
    还真是巧了。
    “掌柜的,一斤肉一碗汤。”
    沈戎环顾周围一圈,见店里没有一张空位,索性就直接站在了柜台前,跟掌柜的要了几寸桌面当做饭桌。
    “兄弟,你这是打哪儿边来?”
    饭食还没上,戴着一顶狗皮圆帽的掌柜便热情的跟沈戎攀谈了起来。
    “冬蛰镇。”
    沈戎回答的话音有些沙哑,这一路奔波让他的眉眼间挂满了浓重的疲倦。
    旁人听到这句话,顿时面露惊讶。
    从冬蛰镇来的,那可都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凶狠人物。
    这个虎族玄坛一脉的青年看上去其貌不扬,没想到竟干的也是刀口舔血的生意。
    不过也有人不屑的撇了撇嘴,将目光从沈戎的身上挪开。
    像这种跨道贩货赚差价的,那基本都是各族中不受重视的一类人。
    这种人来参加冬狩,那基本上都是来送死。
    “这几天山货价格有些波动,如果兄弟你是来进货的话,我手里倒是有些靠谱的渠道可以给你介绍介绍。要是生意做成了,你给我象征性抽一点气数就行了。”
    掌柜也以为沈戎只是一个来进货的普通虎族,便殷勤的介绍起了生意。
    可沈戎接下来来的话却让他有些意外。
    “卖山货赚的太慢,用黎票换命钱,再用命钱换气数,十三行随便打个喷嚏,所有的辛苦就得化为泡影,不做了,没意思。”
    掌柜的闻言笑了笑:“那这么说,兄弟你这次来跳涧村,也是为了找人了?”
    “都是玩儿命,当然要选钱多的活儿了。运气好,能回家过个肥年,运气不好,那就人死鸟朝天。”
    沈戎这句话说的轻描淡写,十足一副亡命徒的模样。
    就这几句话的功夫,先前点的吃食就送了上来。
    沈戎早就的饿的不行,当即左右开弓,站在柜台前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最后几道盯在他后背的目光也一一挪走。
    就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想在险中求富贵的年轻虎崽子。
    这种人在跳涧村遍地都是,根本没有关注的必要。
    可等沈戎吃完东西后,接下来说出的一句话,却让众人又来了点兴趣。
    “掌柜的,你知不知道村子里外赌的盘口开在什么地方?”
    “当然知道了,除了一些没保障的野盘,其他的基本上都聚集在毛楼。”
    掌柜的说道:“出门过巷上大道,最高的那栋楼就是。”
    “多谢。”
    听到对方的回答,沈戎抬手抹了把嘴,结清了吃饭的钱,随即转身离开。
    等人彻底走远了。
    方才因为沈戎而中断的议论声才又响起起来。
    “你们瞧见没,就刚才小子的那副架势,怕也是个狠人。你们觉得他会不会是去押自己了?”
    有人言辞尖酸道:“那被他挑中的盘口可就发财了,白白赚上一笔。”
    “就是,光狠有什么用?跳涧村可从来不缺少狠人,只要他不是【蛮徒】,那就是注定是别人的盘中餐。”
    “说到这儿,我倒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儿,你们还记得这里为什么叫跳涧村吗?”
    有人接话:“我记得,上一次八主之争的时候,地道命途群狼吞虎,村子外的山头上,有很多虎族的成员被逼跳崖,到现在骸骨还躺在山脚下。”
    “那这次冬狩,虎族想赢的决心,恐怕比任何族群都要坚定”
    日落西山,冷风猛烈。
    门口的帘子挡不住风雪冲击,让寒气趁机冲了进来。
    四周挂在立柱上的灯笼被风吹的一阵摇晃,烛火明暗间,一双双异色的眼眸浮现而出。
    大雪纷飞,喝酒吃肉。
    这一屋子哪里是寻欢作乐的人,分明是一群蠢蠢欲动的兽。
    ……
    风起卷,雪如刀。
    突如其来的雪势大的吓人。
    青石主路上立着一座楼高三层,四面红灯似火的楼,“毛楼”的描金匾额在暴雪里时隐时现,楼里的欢声笑语传出老远。
    很难想象在跳涧村这种穷山恶水,居然还有着这样一处奢侈的销金窟。
    不过转念间一想,却又觉得正常。
    越是艰苦的地方,吃喝嫖赌就越是兴旺。
    因为谁也说不准,自己手里的钱还能不能留到明天。
    而能把生意做到这里,且还能有如此手笔的,自然只有来自人道命途的长春会。
    “这群可恶的人道命途,早晚有一天把他们赶尽杀绝。”
    丘望嘴里骂骂咧咧,脸上尽是仇恨与嫉妒。
    他是毛道貉族氐土一脉丘家的子弟,这次来跳涧村,是代表部族来坐镇盘口。
    不过看上这门生意的,自然不会只有他们貉族一家。
    光是在这座毛楼之中,就有大大小小十余个盘口,其中不乏财大气粗的大部族在当庄家。
    虽然大家事前都通过气,将赔率都控制在一个都能接受的范围内,以防出现恶性竞争。
    但是这也导致丘家的盘口变得毫无吸引力,根本无力与其他盘口竞争。
    与之相对的,则是人道命途暗八门之一‘蓝家门’所开的盘口,生意那叫一个兴隆。
    为赌客下注的房间开合不断,随时都有人在进出,绝大部分还都是‘吃里扒外’的毛道命途。
    而自己这边大门敞开,却一整天都没见到有人进来。
    “明明我们盘口的赔率跟他们的一样,为什么这些人就非要去那边下注?他娘的,难道我们丘家的钱不是钱?”
    丘望思来想去,也弄不清楚为什么自己的生意会这么差。
    冥思苦想的他浑然没有注意到,在毛楼一楼大堂的角落中,有一双暗黄的眼睛正一直在关注着他。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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