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归京 - 第38章 心思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长春侯府之前举家在南边,那里天高皇帝远,马皇后有心拉拢也够不到。
    现如今长春侯府搬到了京城,长春侯对於先帝有恩,又得建阳帝重视,这样的功臣马皇后自然是想要拉拢。
    “我母亲过世的早,父亲和兄长们又不得进后宫,只我一个人有些不太敢去。父亲常说让我注意礼仪,不能惹事,因此我还未单独拜见过皇后娘娘。”裴十柒说著还不忘夸讚道:“这宫里的点心就是与外头的不一样,不仅瞧著精致,味道也確实不错。”
    “上一次二哥哥的事是我们家的错,所以我想著弥补一二,打听了你的口味,知道你喜欢吃点心。”朱玥被裴十柒引导著,说起了在宫里的所见所闻:“皇后娘娘最近有些头疼。”
    裴十柒拿著点心的手一顿:“怎么,没传召太医瞧一瞧吗?”
    “並非是一般的头疼。”朱玥嘆了声气:“太子早就年过二十,可直到现在也未有个太子妃,皇后能不著急吗。”
    马皇后著急这件事是完全正常的。
    太子並非寻常人,身份贵重,日后很有可能登基为皇,按理说他的太子妃人选应该一抓一大把,並且这些人家都愿意將女儿嫁给他。
    可事实却是,他还有登基的可能,而非肯定能够登基。
    因为这太子天生体弱,天冷些便不便出门,站在廊下吹了风便会修养几日,就连吃饭夹菜的手有时都是抖的。
    这样的身体,说句不好听的,能活到三十岁都是太医得力,勉勉强强的,又哪里能指望他真的称帝?
    不然马皇后也不会拉拢那么多的朝臣,还主动交好瑞王与寧寿长公主,说白了这是在为她的儿子留后路。
    只可惜拉拢的人再多,太子身体不成样子,建阳帝若真的为了国事著想,便不会把皇位传给他,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朝臣们都能看透这点,嘴上都称呼太子,但心里也清楚他不会成为真正的太子,现在的太子名头不过是马皇后强撑著罢了。
    既如此,又有哪个敢赌,將自己的女儿嫁过去?
    马皇后不想落下不好的名声,所以自己並未赐婚,也没求建阳帝赐婚,还想静等时机。但太子的年龄一年比一年长,也轮到她著急了,估计赐婚就要提上日程了。
    “这件事说起来也是后宫隱秘了,怎的朱姐姐知道?”
    “皇后娘娘同我说起来著。”
    裴十柒思虑著哦了一声,明白马皇后把主意打在了朱玥的身上。
    朱家位高爵显,朱玥不论相貌还是性情、家世都是好的,最重要的是他们刚刚搬到京城,对很多事还未熟悉,皇家贸然赐婚,他们没有拒绝的可能。
    於是裴十柒装作开玩笑说:“皇后娘娘不会有意让朱姐姐做太子妃吧?”
    “裴姐姐可不要胡说。”
    “那有什么胡说的,朱姐姐性情这样好,家世也不俗,你的父亲可是救过先帝性命的有功之臣,当然配的上太子妃的身份。”
    朱玥闻言停顿了一下:“说起来,这个担心我母亲也是有的。”
    她將这件事用担心二字概括,可见他们家的態度。
    “你怎么知道?”
    “那日出了宫后,母亲一直在嘆气,时不时的看向我,我就猜到了这种可能。只是当日皇后娘娘並未说透。”
    裴十柒往前探了一下身子,压低声音问:“那朱姐姐可想嫁?”
    朱玥看著裴十柒,过了好半晌才摇了摇头。
    嫁给一个不知能活到什么时候的病秧子,这世间大概没有女子会如此傻吧?
    她与太子並无情分,甚至连面都没见过,贸然让她嫁,她当然不会愿意。
    太子能否登基她不看重,她的家里人也都对此不重视,就算能嫁个寻常的王爷也是好的。可太子的身体,坊间传言说他恐怕没有子息福气了,连活头都不知还剩下几年,整日算著日子活著,谁家把女儿嫁过去,那不是等著守寡做孀妇吗?
    皇家的儿媳死了丈夫想要再嫁那可不易。
    “我说句不好听的,朱姐姐现在可是要未雨绸繆一番了,若是皇后娘娘当眾赐婚,或是陛下直接赐婚,你的父亲还能抗旨不尊不成?”
    “我哪里知道如何未雨绸繆?”朱玥有些失落的摇著头:“我今生所盼,无非是找个情投意合的男子,与其相守一生,若我不喜欢,哪怕对我千般好万般好,我也是心里不舒坦的。就怕和未来的夫婿有了山盟海誓,有了共白头的约定,对方却缠绵病榻,没几年送了命,我这一辈子怕都要深陷怀念之中,那种滋味不好受。”
    她的话说的不算委婉,但是旁人听去也没什么,毕竟她没直提太子。
    裴十柒脑中思考一番,忽然笑了:“有法子。最近没有什么年节,皇家不会在这种时候贸然赐婚,朱姐姐的父亲刚来京城,也暂时没有大施拳脚的机会,所以短时间內皇家是不会的。”
    “再过一阵子便是中秋了。”
    “朱姐姐或许可以让你的父亲母亲帮你留意著,在中秋之前寻个好人家,早早的定亲可不好?”
    朱玥脸红了一瞬:“说什么呢!”
    正说著此事,裴昭肆大步从亭外走了进来,看著二人都在,笑道:“朱姑娘原来过来了。”
    朱玥淡淡的点了一下头,没有说什么。
    裴昭肆又说道:“二弟在湖边钓鱼来著,说要钓上一条最肥美的,让厨房燉了汤喝,咱们的午饭可就系在二弟的鱼竿上了。”
    “就二哥那钓鱼的水平,只怕我们要饿肚子了。”
    “你可別唱衰啊!”不远处又传来个声音。
    三人一同看过去,只见裴昭行提了一条正胡乱扑腾的鱼大步走来,身上被鱼甩的儘是水点,就连脸上都有。
    可裴昭行高兴坏了,完全不在意这个,把鱼递给了亭中的婢女,吩咐道:“拿去厨房燉了,记得燉的好吃些,可別白瞎了我这条鱼!”
    裴十柒看著兄弟两个:“父亲不是让你们都在自己房间里背兵书吗?怎么你们都出来了,也不怕父亲回来训斥。”
    “你不说我们不说,还有谁能知道?况且那些兵书大哥都已经背下来了,不说是倒背如流,父亲提问的大哥都能答上来。”
    朱玥笑道:“裴大公子背的滚瓜烂熟,可二公子若是一问三不知,那岂不出事了?”
    裴昭行挠了挠头,笑道:“那也没法子,那些字我瞧著脑袋疼,实在是记不住。”
    “父亲的衣钵日后是要传给你和大哥的,你可不能给父亲掉链子。”
    “我同父亲说过,日后大哥领兵,我在他手下打仗就是。”
    几人笑作一团,没多久鱼汤便燉好了。
    吃过午饭,朱玥离开了梁国公府,看著她的背影,裴十柒忍不住嘆了口气。
    这么好的姑娘,若是被马皇后利用毁了这一辈子,那实在是可惜。
    裴昭肆见她嘆气,询问嘆气的缘由,裴十柒忽然转头问他:“大哥年岁也不小了,父亲怎的还未给你寻门亲事?”
    “父亲常年忙碌,府上又无母亲操持,这事也就耽搁下来了,你问这个做什么?”
    裴十柒笑了:“若是父亲没有工夫给你挑选妻室,那不如由我这个做妹妹的来。”
    裴昭肆自然是瞬间听懂了裴十柒的意思,看向朱玥离开的方向:“她二哥做了那样的事,你不介意?”
    “她二哥她二哥,她是她,我介意什么?”裴十柒看著裴昭肆问:“朱姐姐是个好姑娘,大哥可满意我给你挑的这位嫂子吗?”
    裴昭肆没有说满意,却也没有说不满意。
    他只是同妹妹说:“你给自己选夫婿的眼光不怎么样,给別人选却是不错。”
    “那你是满意啦?”
    “等父亲回来再说吧。”
    第二日,梁国公从京外赶回来,大早上来不及回家修整,直接去上了早朝。
    建阳帝在早朝时夸奖了梁国公巡视认真,赐他两盒糕点带回去给孩子们吃,下台阶时梁国公將糕点递给了自己的手下,一转身却见马赋祥在后头追了上来。
    “梁国公好能耐,教养出的女儿如同泼妇,竟还能得到陛下赏赐的糕点。”
    这话满满的酸味,梁国公哈哈一笑:“马国舅这是在说什么话?小女不才,却是救了皇子一命的人,得陛下看重那也是人品无瑕的象徵。”
    听他这样吹嘘自己的女儿,马赋祥气的脚趾抓地:“京中谁人不知你女儿和文状元的趣事?若我有这种女儿,还是打死了乾净。”
    “哎呦,我要是有那种对陛下子女见死不救的狠心肠女儿,我自然也是要打死的!”梁国公淡定接招,气的马赋祥脸都绿了。
    “外人都传你女儿和文状元的閒话,梁国公听著当真舒坦?”
    梁国公停住了脚步,看著马赋祥说:“其实也没什么,当初马国舅的女儿不也是对別家二郎一见倾心,誓死追隨吗?结果把人家嚇的躲到了京外,也惹了百姓议论纷纷,后来时候久了,还有谁议论此事?”
    这梁国公就像是一团裹了的石头,让马赋祥又气又恨,一拳头狠狠打上去,疼的却是自己!
    “裴晟,你別太得意了!”
    梁国公淡淡一笑:“马国舅说的哪里的话,我食朝廷俸禄,为陛下做事,向来勤勤恳恳,不敢得意。”
    他心里头明白,马赋祥在这儿与他发难,无非是想激怒於他。
    但马赋祥实在是低估了武將。
    他认为武將都是空有一把子力气却没脑子,三言两语便把他按在地上暴揍一顿,可梁国公何尝不想揍马赋祥一顿解气?
    只是人家是国舅爷,哪里是说打就能打的。
    “你女儿扯我女儿落水的帐,我还没同你算呢!”马赋祥靠近梁国公,低吼道:“你是疼女儿的人,我也是,咱们走著瞧!”
    梁国公对此威胁恐嚇眼皮都不抬一下:“我女儿自幼习武,她的两位哥哥也都是上阵杀敌砍下过敌军头颅的,马国舅若想暗伤我女儿,我裴家男子绝不会忍气吞声,眼睁睁看她受委屈。”
    “怎么,你这是想对当今皇后的亲侄女动手了?”马赋祥以为抓住了梁国公的错处,又开始拼命攻击。
    可梁国公却轻轻摇了摇头,声音低沉道:“男人怎可以打女人?我想说的是,你也是有儿子有兄弟的,若敢给我女儿委屈受,我绝不手软。”
    “我可是国舅!”马赋祥没想到梁国公这般猖狂,气的一时间高吼。
    但梁国公依旧是低沉著声音,语气毫无波澜:“马国舅想让陛下评判此事,但陛下是如何说的如何做的马国舅看在眼里,他都觉得我女儿你女儿落水无罪,你又何必囉嗦?”
    马赋祥的眼底盛满了愤怒,见梁国公好似揉不软搓不烂一样,乾脆放下狠话:“有能耐你別让我抓住一点尾巴,否则今日恩怨我必双倍奉还!”
    说完他转身就走,梁国公看著他的背影,眼中情绪翻滚,忽然想起了什么,快步回到了家中。
    看见梁国公回来,裴昭肆过去询问此行是否顺利,梁国公简单应答两句,接著话锋一转:“最近看好十柒,如果她要出门,让小行跟住了。”
    见梁国公的神情有几分紧张,裴昭肆顿时明白过来:“怎么,马家那帮人要报復妹妹?”
    “多注意一些总是好的。”梁国公將一只手搭在膝盖上,仔细回想著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为父近期的任务就是巡视京郊的新兵们,按理说不会出什么差错,可我这心里总是不安定。”
    想来给梁国公请安的裴十柒在门外听见了这些,忍不住停住了脚步。
    “父亲是在担忧什么?”裴昭肆问。
    “上一次我同你说的那个可疑的新兵,最近我差人盯著他,却也没什么奇怪,但我越看他越像那个杀人无数的恶棍。”梁国公沉声道:“当时那件事是刑部的人处置的,若那男子真如我所想,背后之人把那男子藏在西郊大营究竟是要做什么?”

添加书签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