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之前就分手 - 第134章 雪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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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月初, 距离春节还有最后一周,距离梁眷那档访谈综艺的录制也还剩两天。
    经纪人佟昕然一身秀场风,拖着行李箱, 一路袅袅婷婷地从京州国际航站楼出来,短短的几十米vip通道愣是让她走成了t台。
    手机刚一关掉飞行模式,数不清的微信、未接电话、工作邮件就如爆炸的烟花般铺天盖地而来。
    佟昕然脚步放缓,寻了个僻静无人的地方站定, 眉心蹙起,简单看了两眼微博热搜后, 沉下心来, 拨打第一通电话。
    “李总,我是昕然。”佟昕然唇边挂着笑,说话时口吻春风和煦。
    “是,我刚下飞机,还没来得及见到眷眷。但您放心,网上的那些八卦新闻都是无稽之谈,您不放心我就算了, 梁眷的为人您还不放心吗?”
    “咱们合作这么多年了, 您什么时候见她和别人不清不楚过?谣言传到最后不都是不攻自破了吗?”
    “您放宽心, 权当网上这些七嘴八舌的声音, 是提前为我们《风月场》造势了。”
    “那院线那边——”
    佟昕然故意拉长语调, 欲言又止, 在得到对方的保证后, 耐着性子寒暄了两句,才挂断电话。
    安抚完制片人和院线那边, 佟昕然长舒一口气,冷着脸拨打第二通电话。
    忙音响起, 意料之内的,没人接。
    眉心再次蹙起,佟昕然对着无人接听的电话,狠狠骂了句娘。
    而后踩着高跟鞋,提着限制她人身行动的长裙摆,一路风风火火地跑出航站楼,抬手招来一辆出租车后,径直坐上后座。
    风情万种的个人t台秀就此草草结束。
    于佟昕然而言,眼下唯一要紧的事,就是立刻马上站在梁眷面前兴师问罪。
    冬日里的太阳总是分外珍贵,温暖宜人的阳光穿过层层白云遮挡,落入国安苑九号楼十七层的客厅内。
    崔以欢刚给孩子喂完奶,就听到门铃响起,悠扬平缓的铃声还没等落下,就又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带着满满哀怨。
    房门被从内打开,佟昕然还没等进门,甫一看见孩子那道天真无邪的笑容,积压了一路的火气就自动降下一半。
    佟昕然屈起手指摸了摸康康的脸蛋,单手抬起箱子,站在玄关:“以欢姐,你也在家啊?”
    “今天周末,难得放假。”崔以欢俯下身,从鞋柜里找出来一双闲置的拖鞋。
    “梁眷呢?她没在?”
    佟昕然换上拖鞋,又随手把大衣挂在门口衣架上,锐利的眼睛顺带着环视了一圈客厅,没看见梁眷的身影。
    崔以欢闻言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毕竟佟昕然很少这样连名带姓的喊人,每当她如此开口,就是大事不妙的前兆。
    “在书房呢。”崔以欢默默地指了指书房方向,而后贴心地捂住康康的耳朵,飞速闪进自己卧室里。
    书房的房门是虚掩着的,佟昕然先去冰箱里拿了罐可乐,而后趿拉着拖鞋慢慢走过去,也没敲门,冷着脸直接推开。
    书房内,笔洗,狼毫,熟宣,调色碟一应俱全。
    梁眷俯首站在书案后,掌心虎口处握着玉杆毛笔。头发松松垮垮地盘在头顶,蚕丝质地的白色家居服被挽到小臂处,露出白玉莹莹的一截手腕。
    微风拂起,碎发垂下,一派岁月静好、仙风道骨的从容模样。
    佟昕然倚在门框上忍着怒气看了半晌,一口气喝下半罐冰镇可乐,可仍觉得胸闷气短。
    “我说梁大小姐,外面都火烧眉毛了,你还有闲情逸致在这画国画呢?”
    听到门口传来声响,梁眷这才后知后觉地抬起头,一脸真诚:“你什么时候来的?”
    佟昕然不答反问:“我给你打电话你怎么没接。”
    梁眷耸耸肩,满脸无辜:“手机放在卧室了,应该是静音没听到。”
    相处时间久了,佟昕然已经懒得在这种细枝末节上和梁眷置气,她将手机甩到梁眷面前,眉梢挑起,语气不阴不阳。
    “料想你应该也没看见热搜,几个狗仔大v明天晚上八点要联名直播,指明了要爆料你梁眷未婚生子的内幕!”
    这条爆料微博是今天上午定时九点发布的,彼时梁眷刚刚晨起,在书房内把宣纸铺好。现在指针刚过十一点,不过两个小时,转发量和评论数就已经很可观了。
    “这种言论不是每天都有吗?又不是没见过,你紧张什么?”梁眷将手机递回去,语气是见怪不怪的浑不在意。
    这种故弄玄虚,刻意说得有鼻子有眼的新闻,光是在搜索栏上输入关键词,就出现成百上千条。
    梁眷不明白,陪着自己见惯了大风大浪的佟昕然,面对这种热搜,有什么可值得惊讶的。
    “怕就怕人家这次是有备而来!”佟昕然冷哼一声,滑动几下屏幕,将下飞机后收到的那封邮件指给梁眷看。
    梁眷垂着头,粗略地扫了几眼屏幕,宁静平和的脸色顿时也变得有些凝重。
    对方口气很硬,诙谐的敲诈勒索文案里字字句句都在表明,他们已经掌握了梁眷未婚生子的有力证据。
    或许是为了给自己的言论加以佐证,同时更是为了让梁眷心甘情愿地掏出这笔巨额封口费,邮件下方的附件里,还贴心附上了一张高清特写图片。
    好一个良心卖家,竟然奉行先验货,后付款的主张。
    梁眷紧抿着唇,颤着手指将照片放大。
    昏暗寂静的冰天雪地里,被定格的是两个人在风雪中相视一笑的瞬间。他单手抱着孩子,周身无端染上柔和的气息。
    昏黄路灯下,风雪掠过眉梢,可抬眸望向她的眼底仍是散不尽的温柔。
    原来那天晚上,横亘在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不是只有针尖对麦芒的口是心非。
    他也有高兴过的,尽管很短暂。
    眼眶莫名一热,那天晚上没能流尽的眼泪,忽然又有了卷土重来的预告。
    佟昕然站在落地窗前,背对着梁眷,嘴上喋喋不休,心里仍盘算着要如何赶在《风月场》上映前有力破除谣言。
    “这帮毛都没长齐的小崽子,打秋风打到老娘头上来了?敲诈勒索这些下三滥的手段,姑奶奶我年轻的时候就玩腻了!”
    梁眷默默地听着,不动声色地揉了揉泛红的眼眶,很平淡地问:“他们开的什么价?”
    佟昕然愣了一下,扭过头,不明所以地答:“三百万。”
    “三百万。”梁眷重复了一遍,点点头,长舒一口气,勉强笑道,“不算多,拿给他们吧。”
    “你说什么?”佟昕然沉默两秒,反应过来梁眷话里的意思后,立时炸了,“什么叫不算多,拿给他们吧?”
    三百万对于业内和梁眷齐名的导演来说,或许不算多,洒洒水而已,但于梁眷而言,还是稍稍有点捉襟见肘。
    别的导演背靠资本大树,成立的工作室也是有名无实,徒有其表。而以梁眷名字命名的这间工作室,却是实打实的她与佟昕然共同持股,自负盈亏,不受任何一家资本管辖。
    只是这样一来,从租赁写字楼等日常运维开销,再到员工工资与福利,以及投资影视综艺项目的初始启动资金,就要全部由两个姑娘一力承担。
    工作室目前还在入不敷出的起步阶段,梁眷的口袋里有多少钱,佟昕然心里还是有数的。
    “那能怎么办?照片里的女人的确是我,你又不是认不出来。”
    梁眷抬起半边唇角,很苦涩的笑意挂在唇边,望向佟昕然的眼睛却亮晶晶的,干净澄澈,看起来像未经世事的二十岁女大学生。
    可她今年已经二十七岁了,历经了许多常人难以想象的苦难,不该如此毫无斗志。
    佟昕然明白,梁眷这是妥协了。
    有谁值得梁眷向无良狗仔弯腰妥协?照片里的那个男人究竟是谁,佟昕然从没问过,可眼下她却忽然有了答案。
    佟昕然叹了口气,嗓音僵硬着,妄图语重心长地和梁眷讲道理。
    “那又怎样,被拍到就被拍到了,娱乐圈里被拍到的真相难道还少吗?只要我们咬死不承认,又或者是冷处理,这件事总会翻篇的。”
    “昕然,这次不一样。”梁眷轻柔地打断她。
    “有什么不一样?”
    “他已经结婚了,万一被他妻子看到——”梁眷顿了顿,很牵强的笑了一下,沉默半晌,最终只轻声说,“我不想给他惹麻烦。”
    佟昕然倏地安静了,汗涔涔地掌心撑在窗台上。一向雷厉风行,在娱乐圈里长袖善舞,左右逢源的女强人第一次感到一股浓浓的无力感。
    良久,理智回归,她打破沉寂,再次缓缓开口。
    “你要不要问问他呢?看看他是怎么想的,狗仔既然会给我发邮件,没道理不给他发。”
    佟昕然的猜测合情合理。
    在她和梁眷疲于应对这场风波时,中晟顶层执行董事的办公室内,也隐隐流露出一丝不同寻常。
    偌大的办公室内,烟雾弥漫得厉害。林应森站在办公桌对面,不到一米的距离,他竟险些看不清陆鹤南的脸。
    当陆鹤南无声点燃第三支烟时,林应森清了清嗓子,略有犹疑地提议:“这个敲诈勒索也太低级了,需不需要我通知法务部的人介入?”
    “不用那么麻烦。”陆鹤南咬着烟,淡漠地扬了两下指尖,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那我们?”林应森没明白陆鹤南的意思,他蹙起眉,下意识靠前一步。
    “八百万而已,给他们吧。”陆鹤南抬手将烟从唇边夹走,手腕下落顺势捻灭烟头,眸光深深沉沉,让人捉摸不透。
    林应森心底一紧,不可置信地反问:“没这个必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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