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从小佐领到摄政王 - 第374章
赵昌刚死那会子, 德亨整个报复的心熊熊燃烧,在脑海里模拟了一百个法子,将隆科多千刀万剐, 让雍正帝尝一尝失去的滋味儿。
所以,在岳兴阿再次拜访,德亨是做好了挑唆利用的打算,快速了结隆科多, 好出了心中的恶气。
当他在花厅里等待岳兴阿时候,永琏踢着小皮球找了过来。他这个年纪,跑跳已经很稳当了,德亨就每天都抽出时间来带着他踢球、踢毽子、跳绳、跳皮筋等,消耗他过剩的精力。
看到永琏,德亨霎时间冷汗涔涔。
惊觉,在他亲手算计人命的时候,他就已经双手染血, 如果持身不正, 杀了人后,他还有勇气用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去拥抱妻儿吗?
隆科多是该死, 他可以死在律法之下,可以死在仇人的报复中,死在政敌的攻讦中,唯独不该死在自己充满恶意和戏弄的报复中。
不是隆科多不应该,是会脏了自己的手。
隆科多不值得他这么做。
赵昌不是他的至亲,感情上, 也没有亲密到需要他亲手报仇的地步。
赵昌的死, 虽然心痛, 固然遗憾, 但更多的,是让他感觉到了冒犯。
打狗要看主人!
他身居高位,大权独握,俯视世间,说一不二。他庇护的人,理应在他的羽翼范围内平安喜乐,而不是像赵昌和刘狗儿一样,被人粗暴的拉出来,裁决生死。
这两人的死,尤其是刘狗儿这个无辜者的死,就像狠狠扇在他脸上的一巴掌,疼,但更多的是羞辱。
他定亲王,在雍正帝和隆科多眼中,算个什么东西!
这才是让他愤怒到要杀人的根由。
而且,无人敢、也无人能阻止他。
愤怒蒙蔽了他的双眼,差点让他迷失在权利中,走上一条不归路。
隆科多只是一个符号,他可以是跳入自己眼中的任何一个人,是王公大臣甲,是普通官员乙,是自己的属下丙,是街头巷尾的丁,是商贾、是士绅、是普通百姓……
这些人,难道只是因为冒犯了自己,自己就要给自己找合理的理由,然后理所当然的要了他们的命吗?
有一就有无数次,隆科多会是那个开头。
他执掌大权,俯视众生,如果只是因为讨厌一个人,就用自己的权势轻而易举的杀人,那他跟视人命如草芥的隆科多之流又有什么区别?
幸好,幸好!
他及时从这团名为“杀隆科多理所应当”的迷瘴中清醒了过来。
隆科多罪孽深重,他是一个该死的人,杀了他,是替天行道,能避免很多人因他遭受人祸。
这是一层美化了的外衣,更是师出有名的旗帜。
这一层理当如此,成为德亨问心无愧的理由。
但不能掩盖这层合理的旗帜下他因赵昌和刘狗儿之死滋生出来的阴暗报复的险恶心理。
他不能自欺欺人,无视他已经被权利腐蚀,有歪斜倾向的本质。
身正,不怕影子斜。
这是他一直在教儿子的道理,而他这个做阿玛的,身体力行的,又是在做什么?
他就是这么给永琏做榜样的吗?
惊觉到自己的错误,德亨羞愧不已。这个错误还没有犯下就已经被他察觉,他又庆幸不已。
隆科多仍旧会死,他如果一定要搞他,拿就必须立住大义的脚。
至理,至性,至正。
德亨写下这六个字,让人送去给萨日格。
他们兄妹共勉。
对岳兴阿,他要改变一些策略才行。
同盟?
不是德亨看不起他,岳兴阿这样的人,还没有资格上桌。
他本质上是和他的父亲隆科多一样自私残忍的人,毕竟他们父子自小生活在同一个环境,受到同一个价值观的熏陶,但他却没有隆科多的心智和手段,就像一个低配版的隆科多。
大概是还年轻,又一直被打压的缘故吧。
但没关系,现在,我先给你披上一层正义的外衣,让你势如破竹。
对德亨能见自己,岳兴阿有些受宠若惊。
每次来国公府,最多是管家接待他,偶尔萨日格会露露面,跟他说两句话,纳喇夫人也会前后脚的出现,然后骂他一顿出气。国公叶勤,嗯,老丈人顶多就是路过,然后斜斜看他一眼就走了。
德亨是一次都没露过面,更没见过他。
虽然但是,岳兴阿并没有觉着自己受到了怠慢,德亨的国公府,那是满京城有名的难踏足,且不是这两年的事情。
从国公府建成开始,就是像他这样的子弟难以踏足之地。
岳兴阿作为额驸,现在不仅进来了,还能受到主人招待,岳兴阿不觉着自己受到了怠慢。
谁都默认,他这个额驸,是占了天大的便宜,他自己也认为是的。
他就是占了公主的便宜,他自己承认。
国公府这样疼爱、维护萨日格,这让岳兴阿带入了自己,他本该、也应该享受萨日格这样的待遇,但他没有。
他现在遇到了,就十分的羡慕和向往。
所以,他来国公府,是享受的。
当然,这种隐秘的心思就不足为外人道了。
对德亨,岳兴阿是敬仰的。
岳兴阿和德亨虽然差着辈分,年纪也差不多,他作为佟佳氏,完全可以藐视德亨。事实上,平日里,在街上遇到了,对其他宗室,都不说是边缘宗室,是对衍潢这一个级别的宗室,岳兴阿都是藐视的。
当然啦,衍潢是个人物,如果真遇到了,岳兴阿还是会正眼看他,并客客气气叫他一声王爷的。
作为佟佳氏嫡枝中的嫡枝,就是有这样的底气。
但德亨不一样,岳兴阿是听着德亨的传言和成就长大的,小时候,那个李四儿还没出现的时候,隆科多就没少在府上提起德亨,且是高看一等、满口赞叹的评价的。
所以,对德亨,岳兴阿从小就种下了自愧不如的种子。
随着德亨成为康熙帝的宠臣,随着德公爷的名号一天比一天响亮,岳兴阿这一个圈层的子弟都对他推崇备至,德亨也就成了岳兴阿推崇的对象。
谁都不能否认,德亨是隆科多那个层次的人,这么多年、这么多因素下来,岳兴阿遇到德亨,先从心里上矮了一截。
现在他又尚了端惠公主,德亨就是他的大舅子,在大舅子跟前低头,理所应当,那不丢人。
见德亨之前,岳兴阿先自己攻略了自己。
见到德亨,岳兴阿热切的行千儿礼,德亨是亲王,他连世职都没继承,更没爵位,只是一个额驸,他理应行礼。
这个千儿礼他行的心甘情愿同时,还带着讨好。
德亨见到岳兴阿,也没让座,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
岳兴阿还维持着屈膝弯腰低头的行礼姿势,没听到叫起,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自己站了起来。
他站在厅里,开始尴尬起来。
想说些什么,对上德亨凌厉的眼神,又不禁迟疑。
这想反抗又犹犹豫豫在试探边缘打转的窝囊样,让德亨不屑一顾。
见到德亨不屑轻视的眼神,岳兴阿色变,德亨在他开口之前道:“你知道我为什么看不上你吗?”
岳兴阿自己找个座位坐下,沉声道:“知道,你认为我不配公主,说实话,我也觉着自己不配。”
德亨傲慢挑眉:“哦?”他给他说话的机会。
岳兴阿:“公主青春貌美,而我是个死了原配妻子的鳏夫。公主财权无双,而我是个仰家族鼻息的膏粱子弟。公主得圣心,而我连皇上的面都见不到。公主温雅馨香,而我铜臭满身,自惭形秽……”
岳兴阿极力赞美公主,贬低自己,但他侃侃而谈,并不像他自己说的那般自惭形秽,认为自己配不上公主。
他如此形态自若,正体现了他的傲慢和高高在上,毕竟,不是哪个男人都可以近距离的靠近公主(大婚坐床),都可以如此评头论足公主的。
德亨冷笑一声:“似你这般污浊之人,也只能看到表面的花团锦绣了。”
岳兴阿:……
德亨:“我并不孤芳自赏,也不傲慢自大到认为天下男子皆配不得舍妹。我坚信,放眼四顾这天下的男人女人,自有风华,也定有匹配她的人,但我可以确定,像你这样的人,是一定配不上她的。我不是说你们的出身,也不是指你们的品貌。”
岳兴阿:“那是指什么?”
德亨笑笑,道:“是你们根本就不是走在同一条道路上。”
岳兴阿皱眉:“你什么意思?”
德亨闲谈一般说道:“你知道我的妹妹是怎么长大的吗?”
“她从三岁上,还在咿呀学语的时候就跟着我学习洋文,在别的小格格痴缠奶娘的时候,她开始跟着先生读晦涩难懂的古文,在同龄女孩儿爱花弄草时候,她在烈阳下、寒风中站桩练功,在其他贵女挑选锦缎头花时候,她在对着账簿核算下一个季度商铺运营预算,当然,别家姑娘物色夫婿时候,她在带领手下巡视田庄产业。”
“你们只看到她在万国之间周旋游刃有余,只看到她翻手金银,覆手权利,却看不到她曾经为此付出多少。她苦学十几载,最后却被你们这等人摘了桃子,你说我恨不恨。”
“岳兴阿,你说,似你们这般麦苗和韭菜都分不清的人,如何能和我的妹妹相配。”
“美貌只是她最不值得一提的优点,世人皆轻贱女子,她纵使身为女子,也能做到与我、与众位王公平起平坐,岳兴阿,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往她身边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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